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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话讲“过了腊八就是年”。从烧腊八粥那一刻开始,就意味着过年的序幕拉开。农事渐闲的村民,这个时候就开始忙着做年糕、蒸馒头、切米糖、杀年猪、打豆腐……接下来过年的氛围一天浓于一天。 今年的腊八节和元旦节相隔就差两天,本来这两个节紧挨着年味儿更足,但由于该死的奥密克戎病毒如海啸般席卷而来,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的恐慌和无奈。苍生有难,山河同悲。村子里公共场所无人聚集,各家各户房门紧闭,放眼望去,只剩寂寥,更谈不上什么年味了。 奥密克戎病毒的第一个冲击波已于冬至前后进入村庄,已阳的村民躺在家里,饱受高烧和酸痛的折磨,难熬地支撑着;没阳的人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足不出户,生怕感染,满是恐慌。大家心照不宣,只希望阴霾早日退去。 在这疫情肆虐的年根,农村到底还有没有年味?午后我带着这个问号特意去村子里转转,企盼能找到点年味。第一想去的是住在里透的宝叔家,因为他年轻时就有一手制年糕、做馒头、切米糖的好手艺,家里也备有饭蒸、石臼、糖棰、面床等制作工具,因此到他家找年味是对头的。 老远就看到宝叔戴着口罩和老伴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。我走近宝叔,一改往日“吃了吗”的问候,换上“叔,你阳过没有”的问候。他说:“阳过了,是在菜场买菜时传来的。冬至那天请了祖宗,吃了冬至圆,当夜就发作,老伴为我送水递药也传染了,一躺就是五六天,现在好了些。”宝叔与我说话时还夹着好几声咳嗽,我叫他到村部做一下单管核酸检测。他说做单管要自己付16元钱就不去做了,反正已经开始好转。 我到宝叔家主要目的是聊过年的事,自然要把话题转到他做糕、做馒头、切米糖的手艺上来。我说本来冬至节后你就是个大忙人啊!这一说让宝叔兴奋地回忆起早年过年时的忙碌场景。 吃过冬至圆,忙着办过年。做麻糍糕是办过年货的首场秀,村民把浸泡过的晚米和糯米沥干后,就拿到宝叔家,因为他这里有现成的制糕设备,有石臼可以舂,有大灶可以蒸。那时的宝叔家很热闹,大人捣糕做麻糍,小孩等着吃糕头,宝叔本人掌管饭蒸头,把握制作全过程。做麻糍糕一户接着一户,要忙好几天,宝叔说有一次灶头烟囱都烧红了,差点造成火灾。忙完做年糕这阵子,接下来忙做馒头、切米糖、打豆腐,总之,宝叔家就像一家免费加工作坊。 如今,好多食品年货都是工厂化生产,机器代替了人工,宝叔也上了年纪,再没有精力搞这套传统食品制作。难道手工制作就要消失了吗?我带着这个思考题走出宝叔的家。 如果说宝叔是物质年味的创造者,那阿海老伯就是风俗年味的追求者。老伯坚持每年自己手写春联,从来没有看到他家门上贴过商业银行或移动公司赠送的印刷春联;他紧持每年大年晚上把儿孙们叫在一起吃年夜饭,除夕守岁;坚持分发压岁钱用纸质红包而不用微信转账。他要求女儿一家正月初三来拜岁,自己坚持正月不过上八不开工的习惯。这次疫情来袭,他躲在家里始终不出来,一直以阴性者自居,指望能进入决赛圈。因此,我不想到他家里打扰,就打电话与他聊了几句,他坚信今年过年还会有过年的样子,也就是说年味还是会有的。 以前村里的传统文化就是白鹤庙庙会。据记载,白鹤庙会是民国时期很有影响力的庙会,每年正月十四至十六3天,十四闹元宵,十五迎老爷,十六接财神。庙会期间“百里士庶咸云集焉”,“五龙起舞满天星,莲花古亭遍地锦”。 这次我特意来到白鹤庙看看,这座香火宿盛的大庙今日空无一人,几支亮了半截的蜡烛在寒风中摇曳,看来早晨是有人来烧香点烛过。看到白鹤大帝的塑像和东偶保障的牌匾,真希望这个赵炳化身的大帝能保护当下苍生渡劫。 大庙的厢房里藏有两条龙灯的灯架,满是灰尘。舞龙是村里的传统文化项目,本村有红龙、白龙两条,竹篾扎架,红龙用红纸糊裱,白龙用白纸糊裱,除了龙头龙尾外,龙身有9段,外面画着龙鳞图案,里面点亮蜡烛,每段之间用一条红布(龙筋)连接。早年农历十二月初就有部分村民开始制作龙灯,先清洗龙灯架,再用竹篾修理损坏处,然后糊裱绘画,还要选取青壮年和熟悉敲锣打鼓、吹奏号角的人组成舞龙队。龙灯制作好后,春节前要在村里试舞几夜,练习舞龙动作和锣鼓的配合。正月初一夜舞龙队开始出门舞龙,每晚从白鹤庙出发,龙灯一路摇头摆尾,锣鼓喧天,爆竹声声,好不热闹。在我的记忆中,村里已有多年没有组织舞龙了,可能是当代青年对舞龙这项活动提不起兴趣。 看到这两条尘封已久的龙灯架,不由使我想起老人讲过的一段舞龙往事:旧时一年元宵节,村里舞龙队接到邻村一大户人家的舞龙邀请,这家主人财大气粗,说舞龙的纸包钱由你们开口,要多少给多少,但要让舞龙闹元宵玩到尽兴为止。舞龙队应允,当晚红、白两条灯龙浩浩荡荡来到邻村,财主命家丁在自家四合院门口用鞭炮迎接龙灯进门。 两条龙灯在四合院的石板道地上开舞,随着锣鼓的节奏,时而翻转腾飞,时而相互缠绕,金龙缠柱,双龙嬉珠,引人注目,煞是好看。敲锣打鼓队铿锵有力,号角嘹亮,财主的家丁们鞭炮助阵,场面热闹和谐。谁知一刻钟后,爆竹声密集响起,本来舞龙规定爆竹是扔在地上爆炸的,没想到家丁们把爆竹扔向龙灯,甚至朝舞龙人身上开炮,一时之间使舞龙队乱了阵脚,更恶作剧的是家丁们趁慌乱,把事先锯好的一节一节圆竹筒散倒在石板道地上,舞龙人不知情一踩上去就摔得四脚朝天,龙灯里的蜡烛倾倒后引起龙灯燃烧,家丁们又佯作灭火用水乱泼,一场骚乱。这时锣鼓骤停,舞龙队员们扔下龙灯让其燃烧,然后去找主人评理。财主眼看这舞龙队有四五十个青壮年是惹不起的,急忙笑脸相迎,开口就说:“晚上闹元宵家丁们有点过分,由我向你们赔礼道歉,先请你们在我家吃糟羹夜宵,再用鞭炮一路欢送你们回村消气,今晚的所有损失我全照价赔偿。”鉴于没有人员受伤,舞龙队也同意财主的处理措施,此事就这样平息,后来舞龙再也没有发生类似事件。 眼下疫情的高峰期可能已经过去,路上车流人流也逐渐多了起来,人们已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。至于如今年味是否变淡了,只有我们这些亲身经历并品尝过昔日浓浓年味的中老年人还在比较、在寻找。看到传统年味的逐渐消失,内心难免会涌上一种莫名的失落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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